從山上摔落山谷,總共開了五次刀。在受傷療養的過程之中,深刻體認到必需要有健康的身體才能夠維持基本的尊嚴。如果連大小便都無法自理,需要別人幫忙換紙尿褲,還有什麼基本的「尊嚴」可言。
記得第一次剛開刀手術結束的時候,疼痛難耐,請加護病房的護士打止痛針。護士解釋要四小時才能夠打一次止痛針,不能夠多打,否則會有副作用。如果真的忍耐不下去,可以自費打嗎啡。一天1200元,痛的時候就按紅色鍵即可止痛,沒有副作用。所以動完開刀手術,因為太過疼痛,所以是自費使用嗎啡止痛。
因為身上多處骨折,還要再動一次手術,第一次動完開刀手術後,就在加護病房觀察,連喝口水都要按鈴請護士幫忙拿水杯。但因為加護病房的護士對這種情況早已經是司空見慣,對我按鈴訴說疼痛,喝水的請求,相當的不耐煩。甚至在床前爭執為什麼要由她負責照顧我,而不是由另一位護士負責照顧。這就是我親身經歷加護病房的醫療服務品質。
第二次開刀手術後,就到普通病房療養。因為服用消炎藥及喝牛奶的緣故,不斷的拉肚子,而我因為骨盆受傷的緣故,不能夠下床。只得按鈴請護士換紙尿褲。住院十五天,幾乎天天拉肚子。每次拉肚子,都要請人代勞,這種感受,只有當事人才能夠體會。
住院十五天期間,因為全身疼痛的緣故,每天的睡眠時間只有一個多小時,根本就無法入眠。尤其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,看到周遭的人都在睡覺,但只有自己依然清醒,渡過漫漫長夜,可以用「度日如年」形容我的感受,並不為過。
開刀手術後,接下來就是療養,吃藥,不需要治療,所以醫院要求我辦理出院手續。但因為骨盆受傷的緣故,根本就無法坐立。只得安排出院後,住在療養院療養,長期住在療養院的病人,大部份都是因為腦中風、帕金森症、腦部受傷,或年齡過大,生活無法自理,家人才不得不送到療養院請專人照顧。但我觀察到只要是長期住在療養院,腦子幾乎壞掉,不能夠言語的病人,幾乎都沒有家人或朋友前去探視。有家人或朋友前去探視的病人,大多是剛住療養院,或腦子還算正常,能夠聊天的病人。而我算是極少數住療養院,身體還能夠痊癒的病人。
住了一個月的療養院,能夠勉強行走,就安排出院,回家休養。之後,又開了三次刀,拔除之前安置在身上鈦合金及鋼釘。經歷九個月的時間,如今才算是完全復原。
就因為經歷過這段受傷療養的過程,我才更加體會到生病、受傷的病人,很難維持基本的尊嚴。原因很簡單,連大小便都無法自理的人,要怎麼維持基本的尊嚴?當一個長期臥床,需要人照顧的病人,就算是再自傲的人,也會被病痛打敗。如果餘生都要靠別人照顧,才能生活,還有什麼基本的尊嚴可言? 沒有失去健康的人,不知健康的可貴。沒有一件事情能比維護自己的健康更重要,人的尊嚴是要在身體健康的條件下才能達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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